2020年河南省五大考古新发现
2020河南考古新发现论坛现场
2021年3月19日,由河南省文物局指导,河南省文物考古学会、《华夏考古》杂志主办的“2020河南考古新发现论坛”在三门峡市举行。经过各项目负责人汇报,由专家无记名投票,在10个汇报项目中,最终推选“巩义双槐树遗址”“ 淮阳时庄遗址”“伊川徐阳墓地”“洛阳白草坡东汉陵园遗址”“隋唐洛阳城玄武门遗址” 五个考古发掘项目作为“2020年度河南省五大考古新发现”。参评的10个项目从地域上基本涵盖了河南全域。从参评项目文化内涵来看,涉及早期文明、夏文化研究、商周文化研究、都城与城市考古、东西文化交流、民族融合等多个领域。“渑池仰韶村遗址第四次考古发掘”被专家推选为特别关注考古新发现。
巩义双槐树遗址
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顾万发
双槐树遗址位于河南省巩义市河洛镇双槐树村村南的高台地上,北距黄河南岸2千米,西距伊洛河4千米,地处黄土高原东部边缘区域,以第四纪黄土沉积物为主,遗址分布区地貌自南向北逐渐升高,核心区基本位于遗址北部地势较高处。1984年全国第二次文物普查时发现该遗址,之后经过多次调查和试掘。2013~2020年,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联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对双槐树遗址本体及其相邻区域先后数次展开文物调查、勘探与考古发掘工作。经勘探确认遗址东西长约1500米,南北宽约780米,现存面积达117万平方米。
双槐树遗址功能布局示意图
经过多年的考古工作,双槐树遗址发现了仰韶文化中晚期阶段三重大型环壕,大型建筑基址,大型中心居址,具有瓮城结构的围墙,版筑大型夯土地基,4处经过严格规划的大型公共墓地,以及夯土祭坛、房址、灰坑、人祭坑及兽骨坑等遗迹。遗址外围的三重环壕,曲度一致,时代相叠,互不打破,工程量巨大,具有规划的同时性。居中的大型院落建立在大型版筑夯土地基之上,具备了高台建筑的基本特征,其空间组织形式及“一门三道”的门道遗迹,开启了中国古代大型宫殿式建筑形制的先河,凸显了双槐树大型建筑基址的高等级性和源头性。居北的大型中心居址建筑前的围墙及错位布置的门道,具有极强的防御色彩,是目前发现的中国古代最早的具备瓮城结构的建筑。且大型中心居址和大型建筑群初具中国早期宫室建筑的特征,为探索三代宫室制度的源头提供了重要线索。此外,墓葬区内发现的夯土祭坛遗迹,系仰韶文化遗址中的首次发现,为祭坛文化的比较研究提供了新的材料。
中心区总图(南- 北)
除重要遗迹外,本次发掘还出土了丰富的仰韶文化时期遗物,其中彩陶和最早的牙雕家蚕艺术品等尤为重要。正在吐丝状态牙雕家蚕的发现,实证了5300多年前的中原地区已经形成了较为完备的农桑文明形态。
牙雕蚕
经初步研究,双槐树遗址是一处仰韶文化中晚期到龙山文化早期面积巨大、遗存丰富的核心聚落遗址,是一处经过精心选址和科学规划的仰韶文化中晚期都邑性中心聚落遗址,是迄今为止在黄河流域发现的仰韶文化中晚期规模最大的政治文化核心聚落群和唯一的大型城址群。因此,郑洛地区以双槐树遗址为代表的大型聚落群的发现,填补了中华文明起源关键时期、关键地区的关键材料,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淮阳时庄遗址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曹艳朋
时庄遗址位于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区四通镇时庄村,遗址总面积约10万平方米,遗址南部是一处夏代早期的粮仓聚落,粮仓聚落的面积为2.40万平方米。
地上式粮仓F6俯拍图(上为北,东半部解剖发掘至活动面)
经过两年的考古工作,时庄遗址取得重要收获。聚落中同时期的遗存以粮仓最多,极少见灰坑、房址和墓葬等其他类型的遗迹,此外,还发现了夯土围墙,以及面积约5600平方米的人工垫筑台地及其外围的宽浅的围沟(围沟面积约1.80万平方米)。
地面式粮仓遗迹(上为北)
台地外围有护坡,在台地上还发现了与粮仓遗迹年代大致相同的东、西两个夯土围墙。东围墙宽1.90~2.80米,残存高度0.75~1.20米,内部圈围面积近1100平方米;西围墙宽3~3.50米,残存高度0.45~1.30米,内部圈围面积1200余平方米。东、西围墙在台地的东南部有缺口,应为进出通道。F1位于台地中间,是一座具有居住功能的连间房,粮仓围绕F1外围分布。在已发掘的2850平方米范围内发现了29座罕见的仓储遗迹,分布集中。根据建筑形制的差别,粮仓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为圆形地上建筑,共13座,面积5.50~21.60平方米。建筑方式是用土坯垒砌成多个圆形的土墩作为立柱,高出地面,其上铺垫木板作为仓底,再以土坯、藤席类材料围砌成仓壁,上部封顶。第二类为圆形或方形地面建筑,共16座,面积5~12平方米,以土坯自地面起直接垒砌墙体。
地上粮仓建筑结构剖面照片
考古工作表明,时庄遗址聚落布局结构清晰,功能单一,经历了从早期兼具仓储和居住功能,到中期功能单一的粮仓城,再到晚期废弃的过程,是一处以储粮为主要功能的特殊围垣聚落。从出土陶器的时代特征看,遗址年代大致相当于嵩山地区的“新砦期”阶段。系列碳十四样品测年数据显示,其年代为BC2000~BC1700年,均已进入夏代早期纪年。时庄遗址是夏代早期中原地区新出现的小型专门化聚落,是一种崭新的聚落形态。系统的考古工作表明,在时庄遗址周围150平方千米的范围内,还存在至少13处同时期的聚落,他们共同构成了庞大的区域性聚落群,是时庄单一功能性聚落发展的重要支撑。总之,时庄遗址是我国目前发现的年代最早的粮仓城,为研究我国古代早期国家的粮食储备、统一管理和可能存在的贡赋制度等提供了绝佳的实物资料,其发现对于重新认识夏代早期的社会组织结构、管理水平和国家治理能力都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
伊川徐阳墓地
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吴业恒
河南伊川徐阳墓地位于河南省伊川县鸣皋镇徐阳村一带,遗址西部为南留古城,东部为伊河西岸的开阔台地,南部为伏牛山,伊河支流横穿徐阳墓地。遗址发现于2013年,经考古调查,墓葬主要分布在四个区域。2013~2020年徐阳墓地的考古发掘主要在A、B、C三个区域,以东周时期墓葬及陪葬车马坑为主体遗存,已发掘清理东周墓葬132座,车马坑4座(共发现17座)、祭祀遗存7处,西周、唐宋时期墓葬18座,祭祀遗迹2处。其中A和C区东周墓葬的墓向以东西向为主,少量南北向。B区以南北向为主,少量东西向。陪葬车马坑和祭祀遗存主要分布在A区和C区。
陪葬车马坑
东西向东周墓葬共101座,均为长方形竖穴土坑墓,其中20平方米以上大型墓葬5座,10~20㎡中型墓葬12座,10㎡以下小型墓葬84座。葬具均为一棺一椁或单棺,葬式为仰身直肢葬,10㎡以上墓葬西北均有与之对应的陪葬车马坑或马牛羊头蹄祭祀坑。17A区M15为长方形竖穴土坑,东西向,长7.85米,宽5.50米,深6.80米。墓底长6.87米,宽5.18米。葬具为一棺一椁,椁顶及侧板腐朽,底板尚有残存,椁室长5.60~5.80米,宽3.85~3.90米,棺腐朽,棺外有髹漆,外有纹饰。墓室底部发现6具人骨,腐朽严重,其中5具应为殉葬者,人骨周围放置有大量贝币。随葬器物主要有饕餮纹编钟、编磬、车马器、玉器、铜合页和铜镞等。周围有陪葬车马坑、猪坑、狗坑、羊坑等。10㎡以下小型墓随葬遗物或置于壁龛,或置于墓底棺内外。部分填土中还发现有用马、牛、羊头殉牲现象。大中型墓随葬遗物以铜器为主。大型墓主要随葬铜鼎、豆、壶(罍)、盘、匜、舟组合或编钟、石磬等礼器,中型墓多为铜鼎、铜簋、陶罐组合,伴出铜鍑、盒、环、斧、矛、镞、盘、豆、舟、勺、剑、戈、铜车马器、玉器等。小型墓器物组合主要为陶单耳罐、圆腹罐、盆;鬲、罐、盆和鼎、豆、壶组合,伴出铜矛、铜带钩、铜镞、砺石、骨镞等。
马坑
南北向墓葬31座。均为小型长方形竖穴土坑墓,随葬器物以鼎、豆、壶组合为主,极少数为陶单耳罐、圆腹罐、盆组合。
器物组合
车马坑4座,均为长方形土坑,东西向,葬车1~7辆,马2~18匹,以及大量马牛羊头蹄。此外还发掘马、马牛羊头蹄、狗、猪、羊坑等遗存7处。
17M15底部
徐阳墓地东周墓葬的葬制、器物组合及葬俗具有典型的周文化风格,但在车马坑或墓内放置马牛羊头蹄的殉牲习俗与春秋时期中国西北地区戎人葬俗存在关联。墓地的时间跨度及位置与“秦、晋迁陆浑之戎于伊川”的陆浑戎相吻合,根据葬俗,结合文献记载,推测徐阳墓地应为陆浑戎遗存。因此,徐阳墓地的发现证实了文献所载“戎人内迁伊洛”的历史事件,是研究春秋战国时期民族迁徙与融合、文化交流与互动的重要资料。
洛阳白草坡东汉陵园遗址
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王咸秋
白草坡村东汉陵园遗址属洛南东汉陵区,位于洛阳市庞村镇白草坡村东北。2006~2007年为配合郑西高速铁路建设,曾对白草坡东汉陵园进行过初步的调查和发掘。为了进一步推动东汉陵寝制度的研究,2018~2020年,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持续对白草坡陵园东北部的一号和三号建筑单元持续开展了发掘工作,发掘总面积4000平方米。
三号建筑单元发掘区正射影像
通过近几年的工作,搞清了一号、三号陵寝建筑单元的布局。两处建筑单元均为院落式群式建筑,外部有垣墙和排水渠环绕,内部为院落。一号建筑单元院落为南北四排、东西六列,共计24个院落。三号建筑单元为南北两排,东侧部分被厂区占压。每处院落布局相似,均为面阔四间、进深六间,南北长约29米,东西宽约19米。以南向院落为例,房址位于北侧,南侧为天井,天井东西两侧为廊道。在天井的东南侧有一处渗井,用于收集降水和生活废水,通过排水渠排出院落外。院落的西北角有一个小房间,房间内部均有一椭圆形地穴式遗迹,长2.80~3.20米,宽2~2.30米,侧壁以条形砖砌筑,疑为厕所。一号建筑单元每处院落的东侧廊道南端、紧靠渗井的位置,有一处水井。三号建筑单元院落内部没有水井。在三号建筑单元西南侧,我们发现了建筑单元的西门和西南侧角楼。门址宽3.90米。角楼残存底部方形夯土台基,边长约5.50米。院落南墙与外垣墙之间为人员流动的主通道,宽度约19米。在内外垣墙之间还发现有纵向的隔墙和门址,意味着每一个院落作为一个独立的生活空间,隔门在一定的时段可以关闭,使各个院落之间的人员无法随意流动。通过近几年的发掘,初步判断一、二、三号建筑单元,应为文献中所记陵园的“园寺吏舍”。
圆形石器上的 “光和三年造”纪年题记
遗址内出土遗物以陶质建筑材料为主,还有少量陶质生活用器残片、铁器、铜构件以及石器等。陶质建筑材料主要为板瓦和筒瓦,瓦当均为卷云纹瓦当。在三号建筑单元西侧排水渠内,出土圆形石器1件,底平,外侧壁有“光和三年造”题记,此遗物的发现,具有重要价值。白草坡东汉陵园因其位置为洛南陵区距离都城最近的陵园,结合文献记载,前期推测为桓帝宣陵。此次发掘出土带有“光和三年造”(180年)题记的石圆形器,为这一推论提供了有力证据,这是东汉帝陵地望问题研究的重大突破,确立了东汉晚期帝陵研究的标准点。
隋唐洛阳城玄武门遗址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石自社
隋唐洛阳城位于洛阳盆地西部,玄武门是隋唐洛阳城宫城大内的北门,位于大内北墙正中,南对宫城正门应天门,北对宫城北门龙光门,门内是大内宫殿区,门外是护卫宫城的驻军所在,在都城中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因此,玄武门遗址的考古工作对于了解隋唐至宋宫城的形制布局、建筑结构、中国古代都城的形制变化、沿革关系及管理制度具有重要价值,而玄武门遗址发掘工作的主要目的即搞清宫城中心区的空间分布、平面布局及建筑形制和历史沿革,绘制宫城中心区不同时期的平面图。
玄武门遗址唐代遗迹
通过考古发掘,发现了大量遗迹,包括玄武门遗址在内,还发现了叠压在门址之上的北宋时期建筑基址、水渠,以及叠压在城垣之上的花坑等遗迹,并出土了唐宋时期的城砖、板瓦、筒瓦、瓦当、脊饰等建筑构件及瓷器等生活用品。
玄武门遗址宋代遗迹
玄武门遗址主要由隋唐时期的门道、墩台、门道路土、城垣、马道、砖铺道路以及门南侧的内重门等遗迹组成,为单门道过梁式建筑结构,门道居中将墩台分为东墩台和西墩台两部分,两墩台东西宽均为13.90米,南北进深均为16.50米。门道东西宽7.30米(以两侧墩台夯土间距为准)。门道两侧残存地栿石坑痕迹,门道西侧地栿石坑内残存一块已经扰动的地栿石。城墙位于墩台东、西两侧,与城门墩台相接,南、北两侧均有城墙包砖。城墙夯土南北总宽11米,残厚约4米。马道位于城墙南侧且与城墙夯土相接,靠近城门一端与城门墩台夯土相接。马道南北宽(含包砖沟)2.20米,东西长50.50米。马道南侧有包砖,包砖沟宽1.20米,深0.97米。门道内路土可分早晚两期。早期路土直接叠压在城门墩台夯土之上,路面上铺有一层小卵石,卵石下有一薄层硬面,路面上残存有一层白灰墙皮残块。晚期路土叠压在早期路面的白灰墙皮层之上。内瓮城位于玄武门内(南侧),内瓮城呈东西长方形,由三面城垣与玄武门围合而成。东西面阔39米,南北进深20米,西墙宽2.10米,南墙宽2.20米,东墙宽1.60米。南垣正中有内重门,尚未发掘。城门墩台北面有早晚两期踩踏面,仅清理出晚期地面。踩踏面较为平整,其上残存有较多涂有红色染料的白灰墙皮残块。在城门西墩台北侧有东西向砖铺小路并向南呈直角转折与门道西侧地栿石沟相接,东西向砖铺小路南距西墩台北侧包砖沟0.95米。东西残长约11.50米,宽约0.85~0.90米。为城门北侧沿墩台的砖铺路。本年度的考古工作究明了玄武门遗址的建筑形制、确切位置和沿革变化:玄武门遗址为单门道建筑结构,门道两侧的城门墩台较定鼎门、应天门墩台宽一倍,两侧马道也较之长一倍。玄武门内侧发现了内瓮城和内重门遗址,应是为宫城大内与玄武门驻军之间分隔管理设置,在玄武门遗址之上清理出了宋代建筑基址、水渠、花圃等遗迹,说明北宋时期门已废弃。此次发掘,为探索宫城管理制度、轴线建筑的形制布局以及隋唐至北宋时期宫城的形制演变提供了新材料,对探索宫城的形制布局和建筑群之间的空间位置关系具有重要学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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